1991年3月,路遥获得了第三届“茅盾文学奖”。这是当时中国最高文学大奖,是国家层面对一位作家成就的承认。路遥又要去北京领奖了,8年前的小说《人生》获得了“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”,这是确立路遥在中国文坛地位的一个最重要奖项。 第一次路遥没路费,路遥是向弟弟王乐天借了500块,才得以去北京。这一次奖项更大,北京肯定还是要去,可他又没有路费,结果还是求助弟弟王乐天。王乐天发疯似四处借钱,甚至敲开了当时延安地委副书记冯文德的门,最终凑到了一笔费用。 当王乐天把钱送到西安路遥手中时,他央求着对哥哥说:“今后不要再获什么奖了,如果拿了诺贝尔奖,我可给你找不来外汇。”路遥就回了一句话:“X他妈的文学!”今人难以想象,大作家路遥连去北京的路费都没有。 要知道路遥的《平凡的世界》出版至今,仅一家出版社的销量就达到了2000万套,而且这个数字还以每年300万套的速度增长。如果以今天畅销书的角度来看,路遥堪称是超级畅销书的祖师爷。理想很丰满,现实很骨感。《平凡世界》耗时6年,字数达到一百多万,总稿费只有区区3万元。 这3万稿费在《平凡世界》出版前已经预支完了,家里的开支、父母的生活、自己写作时的吃喝拉撒(包括吸烟)等。关于写作,路遥有一句名言,“靠写小说挣稿费赚钱,就和靠卖血赚钱一样。”有人说,路遥生不逢时,如果搁在现在,他一定年收入都是千万级别。 1992年路遥的身体情况一天不如一天,朋友们都来看望他。除了贫病交加外,路遥和妻子林达的关系也越来越差,以至于在去世前3个月忍着病痛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。林达是北京到延安插队的知青,因为喜欢文学和写作,与路遥结识了。当时的路遥很贫穷,全靠林达在县委通讯社上班的微薄工资来接济。 路遥和林达结婚后,两人育有一个女儿路茗茗,可两人的婚姻并不幸福。为了创作更优秀的作品,利用常年在外地采风和创作,甚至进入矿井跟矿工同吃同住,林达则撑起了家庭的全部责任,摩擦和裂纹也是从《平凡的世界》创作时候就出现了。 路遥弟弟王乐天理解林达的决定,“我也十分理解林达,她不知提出过多少次要离婚了。作为一个女人,当一名作家的夫人是十分不容易的。天下女子就是找一个农民也不要找作家为丈夫。当作家可能献出生命,但当作家的夫人同样要经受普通女人无法容忍的各种心灵灾难。” 1986年初夏,路遥完成了《平凡的世界》第一部的创作。路遥很快发现,读者似乎不再关注中国作家的作品了,反而转向外国人的作品。当时的路遥早已名满天下,最后还是辗转两家出版社才得以出版。 第一部出版后,路遥期望的褒奖没有出现,很多人批评《平凡的世界》与《人生》相比,水平出现了倒退。路遥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评价的,经过一段时间反思,路遥决定继续创作《平凡的世界》第二、第三部,他决定在剩下的两部作品里,倾其所有。 1988年初夏,路遥完成了《平凡的世界》创作。此时的路遥皱纹交错,两鬓苍白,憔悴不堪,还经常吐血。在《平凡的世界》第三部即将完结时,这部伟大的作品在当年3月已经中央广播电视台进行了连载播放。在当时还是以收音机获得外部信息的时代,这部长篇小说引起了数以亿计人的共鸣,路遥再次走上中国文坛的最高峰。 于是,一切水到渠成,他获得了“矛盾文学奖”,可惜他穷得没有钱去北京领奖。1992年11月17日8时20分,路遥因病在西安医院去世,时年43岁。路遥是在弟弟怀抱中痛苦去世的,他内心不甘。临终时,路遥大喊:“九娃,快救救我,快救救我呀……”路遥去世后,给13岁的女儿留下了一叠欠条,数额是一万多块钱。 然而,谁也没想到,12年后路茗茗和母亲林达两人却因路遥著作的版权问题,对簿公堂2006年9月,经过3年的艰苦诉讼,路茗茗最终还是输了父亲著作权的官司。当路茗茗接受记者采访时,她袒露了心声,“我起诉母亲是为了实现父亲生前未了的心愿 ,让路遥的作品有理有序地出版和发行。”路茗茗认为输赢已经不重要了,她认为有如此之多的读者喜爱父亲的作品,是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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